十二 指挥官⑤所以我现在去准备鞭刑架和生姜了。

    少将注意到他说的“可以走了”而不是“应该走了”。

    指挥官一贯克制得像个设定严密的机器，很少不会说无意义的话或者用错字眼，那么前半个小时他不可以走的理由是什么，是谁让指挥官拖延他，目的又是什么——

    谁会从他晚了半个小时见到太子这件事上获得好处？

    少将暂时还想不到答案，他又抬起手看了眼终端上的时间，发现信号已经恢复了，他的公开信箱被新信息塞得满满当当，甚至不能显示数字，只在左上角用一个红点代替，并且一直有新消息进来，那个图标还在闪烁。

    少将有两秒险些犯了强迫症一样想把它们挨个点开，但他只是动了一下手指，然后面无表情地关上了终端屏幕，伸手去拉车门把手。

    公开信箱里能收到的消息太杂乱了，没有办法客观地整理出事情脉络，在这种事上他可以完全信任外交官的情报整合能力，所以少将不打算现在就让突发状况把自己的情绪搅得一团乱，当务之急是见到太子，向他说明来意。

    他推开车门，余光看见指挥官脱力地靠在椅背上，好像要把整个人都藏进去，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瞥间少将突然想起了刚才叫他升起不祥预感的那句话，他有了一点思路，用力捶了捶自己的脑袋，脱口道：“是陛下让您”

    不论是什么导致了主力军团贻误八十七个小时，罪魁祸首都没有上军事法庭，大半个帝国齐心协力地为这个人掩饰事实，只有皇帝陛下一个人承诺给他公正，或者补偿。然而如今他又要推翻自己的承诺，少将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博弈，但他认为这是一次妥协，片刻后他从心里升起了对皇帝的不满，忍不住把右拳砸在了左手掌心里。

    这一下发出了沉闷的锤击声，指挥官突然回过神来，把手里的悬浮车操作手柄砸向了少将，打断了他的话，然后手忙脚乱地拉开另一侧的车门，磕绊地奔下车，慌不择路地跑向了阿赛斯湖。

    阿赛斯湖湖岸一向以平缓温顺着称，湖边没有围栏，少将来不及叫住指挥官，就看见他一只脚陷入了潮湿的沙地里踉跄了一下，头也不回，恶狠狠地拔出脚一瘸一拐地走向湖水。

    他在和自己眼眸一个颜色的湖水前找了一块平整的石头坐下，少将没有追上去，他反思了一下刚才的失态，把落在地上的操作手柄捡起来放在指挥官的悬浮车前盖上，最后对着车窗整理了自己的衣领，向指挥官的背影敬了一个军礼。

    “指挥官阁下，”少将说，“最后一个敌人是自己，祝您武运昌隆。”

    他在去往太子行辕的路上收到了外交官的回复。

    外交官给他发来了一个很长的加密文档，包括联邦策反了一名在决战中失去半个身体的老兵的证据和“龙骑兵集团军冲击太子行辕”的新闻突然爆发的数据分析，第一条消息来源于素有“皇家喉舌”之称的参考时报。

    外交官在文档最后写道：“我听到一个传闻，第一继承人的公爵叔叔在自己的封地上勘测到了储量巨大的湮灭炉制材，我认为这是陛下妥协的原因，不过无论是什么因由，他一定会给你相应补偿。另，我猜测你刚知道新闻爆发时发了脾气，如果有人在监视这很危险，所以我现在去准备鞭刑架和生姜了，期待你今晚的表现。你的威灵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