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是一个品德卑劣的人

    我是一个品德卑劣的人，只是这件事，在我十八岁那年才初现端倪。

    在那久违了的同学聚会上，我答应了颜佳婷的表白，于是，她成为了我的，周林的女朋友。

    周围的同学甚至在起哄，可是性格大胆的颜佳婷只红着脸看着我，眼睛里闪耀着似是星光一样的东西。

    我怀着怎样卑鄙的思想去答应了这一份表白？甚至于，我自问到，如果说换一个人，一个女孩，假使她并不如颜佳婷高挑好看，我是否也会答应？

    我会的。

    我会答应。

    十八岁的周林只想和一个女人交往，这个女人是谁，他并不在意，他只是单纯想试探一下自己，亦或是试探这个世界。

    颜佳婷对这场恋爱报以极大的热忱，她甚至对我说：“周林，你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喜欢你，我表白你居然一下就答应了，这让那些叫你高冷之花的人碎了一地眼镜，是我赚了！”

    我口拙，于是便只好朝她笑笑。

    她不知道周林的卑劣，可我尚且疑惑，她到底喜欢我什么？

    多年后重遇她倒是替我解答了疑惑。

    那时我们在法兰克福相遇，她抽着烟同我说：“周林，法兰克福都能碰上，也许我们之间还是有缘分的，如果你愿意对我稍微用上一点心，哪怕只要稍微一点，我都可能覆水难收，你太招人喜欢了。”

    她说：“你都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安安静静在那儿坐着，但凡喜欢这一款的，谁都逃不过你。”

    皮相。

    浅薄的，无耻的，皮相。

    可是人类的爱情多半来自于欲望和皮相，我们尚且未及爱情，应该互相体谅。

    颜佳婷是一个胆大妄为的女孩儿，十八岁就敢一个人坐车到刚刚交往的，男朋友位于偏远的农村老家。

    她到的时候甚至没有提前跟我打招呼。

    当我在门前碰上这个正蹲在地上逗弄隔壁家小黄狗的女孩子的时候，她抬起头，冲着我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模糊了眉眼，可我记得她蓝色的裙角。

    颜佳婷是个从小生活在县城的女孩子，她对于这里的一切都陌生而好奇。

    我们一起去钓鱼，她赤着脚踢翻了蚯蚓盒子，戴着草帽的颜佳婷蹲在我身边轻声说对不起。

    我说：“没事的。”

    她不相信，又要摇晃我的胳膊，直到我手上的钓鱼竿也落到了水里，她才眯起眼睛哈哈大笑，然后红着脸一口亲到了我的脸颊。

    我侧眸望向她，她转过头看不远处的一丛野花。

    女朋友。

    我想。

    于是我也去亲了她的脸颊。

    她脸颊通红，最后扑到了我的怀里，我听到了她飞快的心跳声。

    我微微抿起唇角，甚至微微皱起了眉头。

    一分钟心跳几下？

    我或许没有超过七十。

    ]

    颜佳婷在我家住了三天，第三天的时候，她将要走了，我送她去村外车站，她撑着阳伞，依旧在喋喋不休说着话，似乎是关于高考和填报志愿之类的事情。

    我看到有陌生的车子停在村口大路上，颜佳婷拉着我的手还好奇地张望了一下，我没有在意，低着头走过。

    颜佳婷走之前依依不舍地扯着我衣角，我莫名想起了季品云，我想起了安抚他时候最好用的手段之一，于是我低下头，吻了一下她的唇角。

    颜佳婷走了，我重新又慢慢走回家去，只是这一回，当我经过那一辆陌生的黑色车子时，它动了。

    我听到点火启动的声音，车子加速从我身边驶过，只我走了不到几步，又听到一声尖锐的刹车声。

    车轮摩擦着地面，我往后看去。

    有人从驾驶座位上推门下来，他的手上还夹着一支点燃着的烟，他将烟递送到了嘴里，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我看到他抬起了眼睛，那一双黑色的，沉沉的眼睛，就那么望着我。

    是季品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