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时间绝食的后遗症,让进食后的哲仁产生严重的排斥症状,一次次的与身体抗争,带来了器官的负荷,他的胃部刺痛,喉咙也在与食物的摩擦和反酸的刺激下发烫肿胀。
然而,不适的进程中,他慢慢感到力量回到了身体,大脑回复了思考的能力。
他走入浴室,打开顶喷,脱下衣服。
镜子里,骨骼凸起清晰可见的身体上,手臂和大腿侧面的青色皮肤,残留着正在好转的黄色淤伤,被绳子磨破的手腕还结着深红的痂。
“Hi,guy,”他摸着镜面嘲讽镜中影像,“你像个瘾君子。”
淋浴间内,水花落在瓷砖的声音充盈着耳蜗,也让哲仁无法睁开眼睛,他蹲下身体,减少低血糖和闷热水汽带来的晕眩,有几分钟,他只是待在原处环抱自己,经由水流的冲击,发上的泡沫滑过他的脸,他的胸口,脚踝,积留在排水口周围,然后气泡碎裂,慢慢流走。
从浴室湿淋淋的出来,手机正在响,铃声是专属于某个人的旋律,哲仁没准备接,也没想特意按掉,他取出储物室的工具箱,从中找到尺寸合适的剪刀,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听着红辣椒一遍遍演奏着Californication,直到淋浴引起的心脏不适减缓,他又回到浴室,擦掉镜子上的雾气,用梳子将遮住眼睛的刘海,鬓角和脑后的头发,贴着头部梳服帖,拿起剪刀。
头发剪得有点糟糕,但在此刻,他更需要自己的手和判断。
属于十多年前野马车上的音乐,一直演奏到了夜晚,等到对方终于放弃,已是深夜。
骤然冷却下来的夜晚,冰冷而潮湿。
鬼混一晚后,王展晖抛下团队独自搭乘最早到达哥谭市的飞机,即便如此,自监视器失控,也已经过去二十个小时。
哲仁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
王展晖总是指向明确的思维出现了裂痕,理智判断,那个胆小鬼不会选择危险的行为,然而那股时强时弱的烦躁,催促他神经质的重复按压那串被截断联系的数字。
他打开车窗,让暖热的风冲击面孔,试图恢复日常的冷静时,手机振动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
“王展晖先生吗?”
“你是谁?”
“我是沃尔什警长,这里是NYPD。”
负责案子的沃尔什将王展晖请入空闲的警长办公室。
他打开座位后的百叶窗,玻璃后面就是大厅,王展晖眼睛的焦点在十分之一秒内,就在纷繁复杂的人群里,定格在一个背影上,并非是对方身上过于宽大的衬衫,两耳后层次不齐的扎眼短发,亦或是面对警察问询始终低垂头部的表现。
共同生活的太久,太熟悉了,王展晖甚至疯狂的确信,即使这个人乘坐的飞机在空中解体,巨大的压力将之与几百个不相干的肮脏尸块搅拌在一起,他也能从一小截指骨,一小片没有烧焦的皮肤上认出他来。
“哲仁先生说他是您的朋友,被误锁入房间,”沃尔什显然不信这套鬼话,“所以,您确定认识他?”
“认识,”王展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为了离开,他报警了?”
“是的,我们联系不上您,考虑到哲仁先生当时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所以用了一些非正常手段进入您的房间,很抱歉。”
王展晖再次望向了沃尔什的身后:“他现在怎样?”
“似乎是低血糖,不是太大的问题,几小时前医院让他出院了……我感兴趣的是,我们后续检查了公寓的电子锁,没出任何问题,这种锁一般情况下只有正确的密码和指纹才能解锁。”
“可能是我习惯性的锁上了,”王展晖望着沃尔什交叉在一起的粗壮手指,“毕竟他很少从加州来看我。”
沃尔什玩味的笑了:“金融街的精英分子,也会犯这种错吗?”
王展晖抬起头:“精明的警长,今天也忘了戴上很少离身的婚戒吧?”
沃尔什的右手手指下意识抚摸了左手无名指的浅浅凹陷处,随后轻轻皱了眉。
“恕我冒昧,两位是什么关系?”
王展晖站起来,望着他身后的百叶窗:“请接受我对您的感谢,然而请不要让我误解为您是出于个人的好奇和兴趣,建议您以正式的方式传唤,而我会带上律师前来。”
沃尔什摊了摊手:“您不要误会,我只想确认他不是非法闯入者。”
王展晖转身正要推开门。
“医生在他身上发现了一些令人不快的痕迹,您的朋友解释,那些伤来源于严重梦游症,”沃尔什观察着停止在门口的王展晖,“就我所知,梦游症患者即使在梦中仍旧会遵循日常的基本行为准则,很难相信他会把自己折磨成这样。”
“纽约警察已经闲的兼职社区工作了吗?”
王展晖知道不该招惹警察,这么说无意承认与自己有关,另外,撇开非法拘禁,即使哲仁什么也不知道,也不排除警察从笔录的蛛丝马迹联系到艾尔的案子。
难以遏制的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