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晴川府中常年流传着一句话。
    栖星揽月不夜人,落黄蚕沙为酒生。
    讲的便是晴川中最繁华的四个地方。也是四个最醉生梦死,夜生活最热闹的地方。
    其中栖星楼便是其中之一。
    夜晚时分。
    九时五十七分,栖星楼前人来人往,高达六层的尖顶楼阁上,每一层都灯火通明,对外的墙面还有一幅幅山水花鸟图。
    美艳舞女,劝酒歌姬,琴声清越,吟诗柔媚。
    大灵诸多名诗名曲,不时在栖星楼各层的歌姬口中轻轻唱出,伴随着乐曲搭配,美酒佳肴,轻纱蔽体。
    能进入其中者,多醉眼朦胧,意兴高亢,沉浸在这种被享受包围全身的特殊氛围中。
    楼前大门处,华丽车马来来往往,进出的宾客没有一个不是衣着富贵。
    哗啦一声。
    马车车门滑开。
    张荣方轻轻从车厢下来,站直,看向面前这栋红瓦白墙,挂着银色铃铛的华丽小楼。
    楼前正好有一队人在送宾客,带头的老者白发苍苍,气势不凡,正呵呵笑着和即将离开的客人最后客套道别。
    二楼处靠近窗户的大厅里,正传来阵阵欢笑声,隐约能听到,似乎是有小孩生辰抓阄,抓到了某个好玩的东西,惹得大家连声大笑。
    三楼有一江湖刀客,抱着一把刀鞘华贵的黑皮长刀,满脸络腮胡靠在窗口,静静听着房里传来的歌女凄婉的词曲。
    四楼五楼六楼,都有特殊的琉璃窗封闭着,看不清动静。
    只是那琉璃窗上,有银色星辰图桉,在灯光下闪耀点点光芒。
    或许这便是所谓栖星的来历。
    张荣方一下车,两米五的身高便吸引了门童的注意。
    这类身材魁梧的客人,多是习武之人,且修为不俗,所以他们也见得多了,知道这类客人虽然脾气大,但大多出手豪爽。
    当即两人迅速迎上来。
    “客官,里面请,您这是有约还是一个人?”
    “有约了。”张荣方澹澹回道。
    “您贵姓?”
    “免贵姓张。”
    两个门童正要开始翻出小本子查询。便见楼内快步迎出一名蓝裙女子。
    “是张大人到了,这里我来。”女子对两门童吩咐了句,来到张荣方身前,恭敬低头。
    “大人,客人已经提前到了,请您随我来。”
    张荣方点点头,跟随其后。
    两人一路从一楼往上,一直走到最高六楼顶层。
    越高层,耳边的声音便越少。
    到了最高层,周围基本只剩下一点点细微的柔和古筝乐声。
    安静怡然。
    第六层是一片宽阔一体的大空间。
    空间里,有假山,有溪流,有花园,甚至还有一些散养着的彩色鸟雀,自由在这里飞翔。
    几只孔雀悠闲在厅中随意漫步。
    墙上四处悬挂着人为编织的各式手工物,有的是动物,有的是物品。
    正中间,一张宽大的灰白回字形花纹石桌,静静占据了至少五分之一的空间。
    一身材娇小的黑裙长发女子,正背对着张荣方,跪坐在蒲团上,手里静静捧着一杯热茶。
    房门无声滑开。
    张荣方凝神朝着女子背影看去。
    只一眼,他便认出来对方的身份。
    站在门前,他忽地顿住了,没有继续往前。
    女子一愣,放下茶杯,缓缓转过身。
    “好久....不见...”
    转身露出的那张面孔,正是张荣方曾经记忆中相当熟悉的面容。
    天女潼章。
    “我是天女。”女子脸上露出一抹平静而礼貌的微笑。
    只是,这一句话,却瞬间将张荣方从记忆的回想拉了出来。
    天女,这个名字在很多人眼里,或许是一个荣誉,一个正面的称呼。
    但实际上,在高层,在西宗,甚至在潼章自己眼里,这个称号,是一个伤疤。一个屈辱。
    所以一般她不喜欢亲近之人叫她天女。自己也很少自称天女。
    张荣方一时间思绪里闪过很多东西。
    但最终还是平静迈步,走进门。
    房门在身后被侍女轻轻合拢,整个六楼只有他们二人。
    “请坐。”天女手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桌对面的蒲团。
    张荣方感觉怪怪的。
    虽然人确实是那个人,但不知怎么的,给他的感觉却异常陌生。
    他慢慢走过去,在另一个蒲团上盘膝坐下。
    在他的位置早已放好了一杯茶。但早就凉了。
    “抱歉,没算好你来的时间。”天女歉意笑了笑。
    “没关系。算起来,您曾经教导过我,是我的上级,也是我的师傅。这些都是旁枝末节。”
张荣方平静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