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傻了眼,没人呼喊,几乎同时后腿了几步,陈铁掌乘着余勇,又飞起一脚,庙前一个腕口粗的拴马桩“吱”地断裂了,红卫兵们又退了几步,不会儿便齐呼啦地走了。
当天晚上,田震突然接到了儿子田亮的电话,在地革委办公室帮助工作的亮亮对父亲说,你在青龙庙阻挡红卫兵“破四旧”,县里的红卫兵指挥部明天要组织五百人的敢死队冲进青龙庙,并且获得了地区红卫兵司令部的支持。田亮劝父亲躲躲,防止被红卫兵抓去批斗。
田亮虽然已经知道爸爸跟妈妈离了婚,但对爸爸还是很敬仰的。
在讨论田亮的电话时,有人提议暂时停工,避开红卫兵的锋芒,但陈铁掌却说:“我虽然不信神,但知道青龙庙在这一带乡亲们当中的位置,如果保不住神像,乡亲们会非常难过的。”
肖大嘴也说道:“咱们指挥部按在这里,素全法师给了很大的支持,人家危机,我们不能不管。”
内心倾向保神像的田震清楚再跟红卫兵对抗事情就闹大了,因为红卫兵咂神像符合“破四旧”的精神,而且得到了革委会的默许,继续阻挡红卫兵,革委会肯定不乐意,另外,阻拦红卫兵砸神像纯粹是出于对素全法师的感情回报,没有其他强硬的理由,看来,当务之急是寻找一个保护神像的理由。他把这个问题提出来后,肖大嘴一拍大腿说:“理由还不好找吗?咱把神像跟治河工程缠在一块,也就出师有名了!”
大伙也都同意把治河指挥部搬到庙宇里,用自卫的名义保护神像,田震觉得可行,却也提出了一个问题:“三百五百的红卫兵,我们的民夫能够挡住,可是,其他造反派再来呢?”
“没事,”陈铁掌说,“我去附近村庄说说,招呼千把口子人不成问题。”
田震将像指挥一场大战,走到悬挂的地图跟前,比划着说道:“乡亲们可以动员,但要他们埋伏在百草滩,如果红卫兵没有援军,乡亲们不要动,如果红卫兵来了援军,铁掌,你立刻敲锣,把对方的援军坚决堵住!”
下边的情景很容易猜到:第二天上午,五百名红卫兵从一长溜卡车上跳了下来,直接冲向了青龙庙,可是临近庙门,从两侧冲出两股民夫,把红卫兵挡住了,红卫兵拿着木棒,民夫们握着铁锨,无论从气势上,还是从人数上,红卫兵都不占优。对峙中,双方心知肚明,所以都不说话。处在劣势的大黑脸还是红卫兵的头目,他并没有鼓动红卫兵蛮干,而是指派手下回城报告。在春日热辣辣的太阳照射下,对抗双方相继坐在了地下,虽然面对面,但互不搭腔。陈老四带人来送开水,田震让他送给红卫兵几担,陈老四犹豫,田震说:“送吧送吧,都是些孩子。”
不料,当陈老四挑着开水来到了红卫兵阵营,却让大黑脸拦住了。他指着陈老四说:“你回去,回去,休想收买革命的红卫兵!”
陈老四并没生气,笑着对大黑脸说:“你这个熊孩子,真不懂事!”
快晌天时,通往青龙庙的乡道上传来了隆隆的汽车声,田震掏出自己那个单筒望远镜,拉开瞭望,然后将望远镜交给了肖大嘴。
肖大嘴观察了一会儿,对陈铁掌说:“十四辆大卡车,六百多人,穿着工作服,像是工人。”
田震严肃地说:“你没看拿着瓦刀吗,这是建筑工人,听说县里两家建筑公司,出了十几个战斗队。”
“老陈,”他又扭头对陈铁掌说,“你去百草滩吧,等他们的援军近了再敲锣。记住,要正当防卫,不要伤着人!”
陈铁掌走后,肖大嘴突然戳了田震一下,田震扭过身子,看到民夫队里竖起了一面红旗,上头写着“贫下中农敢死队”,田震皱着眉头问肖大嘴:“怎么回事,这不是挑衅人家吗!”
肖大嘴指着挑旗的民夫喝问:“谁让你竖的红旗?”
那个民夫如实答道:“姜元成送来的。”
田震简直气歪了嘴,命令那个挑旗的民夫:“快,撤掉,把旗子撕碎了!”
那个民夫照办了。
援军的车队停在青龙庙下,他们呼呼隆隆跳下了车,有的穿蓝工装,有的穿军便服,下车后,他们就像电影的步兵,散开队形,呈多路冲向青龙庙,这当儿,陈铁掌的锣声响了,草丛里、树林内冲出了手持农具,喊声震天的无数农民,很快就将援军围在了岭坡上。由于农民人数太多,陷在包围圈内援军没有反抗,而是就地坐下了,包围上来的农民在陈铁掌指挥下也坐下了。双方又成对峙状态。
面对这种僵持的局面,肖大嘴问田震怎么办,田震安抚他说:“你等着就行,这么大的群体事件,县革委会不会袖手旁观的。”
“他们会向着谁?”肖大嘴问。
“他们不纵容,造反派召集不到这么多人。”说着,田震嘴角上又浮起了微笑。“但是,现在是红卫兵、造反派处在劣势,这个情景之下,革委会即便支持他们,也不得不考虑咱们。玩政治的不怕别的,就怕对手多。”
“过后他们会不会收拾我们?”肖大嘴担心革委会秋后算账。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