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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昂头,“怎么样?”

    “别那么不客气,”警员生气地说,“看你的样子就教育不出好的子女来!”

    “我的样子和我的子女有什么关系?”明远更加有气。

    “杨晓白是你什么人?”

    “儿子!我的事怎么又拉扯上了他?”

    “你倒没事,”警员说,“你的儿子出了事!”

    梦竹冲到了玄关门口来,心往下沉,鼓着勇气,她问:

    “晓白——晓白怎样了!他——在哪儿?”

    “他——”警员一字一字地说,“杀了人!”

    梦竹眼前一黑,慌忙伸手抓住纸门的边,心中在下意识地抵制着这个事实,不会!不会!是他们弄错了,不是晓白!不是晓白!晓白决不会做这种事!晓白虽然有点火爆脾气,但他那么善良!不是他,一定不是他!挣扎着,她想出一个问题:

    “他——杀了谁?”

    “一个青年,一个名叫魏如峰的青年。”

    屋子里一声,梦竹冲到房门口,晓彤面如死灰,瞪着大而恐怖的眼睛,摇摇欲坠地站着。再发出一声,她低低地说:

    “我没有希望他死,我从没有希望他死。”

    闭上眼睛,她昏倒在榻榻米上。

    在急诊室的门外,何慕天已经抽到第十一支香烟了,整个一间候诊室都被烟雾弥漫着。在靠窗的长椅上,晓彤像个小小的石膏像般坐在那儿,不动,也不说话,不哭,也不流泪。梦竹坐在她的身边,脸色比女儿更苍白,却用双手紧紧地握着晓彤的手,似乎想将她所剩余的、有限的勇气,再借着交握的双手灌输进晓彤的体内去。杨明远背负双手,不住地从房间的这一头,踱到那一头,又从那一头踱回来,使满屋子都响着他的脚步声。何慕天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下意识地看了杨明远一眼,初见面的那份难堪已消失了,留下的是疏远和无话可谈的冷淡。魏如峰的生死问题吸走了他们每一个人的注意力,空气沉重而严肃,反而冲淡了他们之间的尴尬。

    急诊室的门开了,一位护士小姐急匆匆地走了出来,何慕天的香烟停在唇边,杨明远也忘记了他的踱步,晓彤的脸色更加苍白,黑眼珠灼灼地盯在护士小姐的脸上。梦竹下意识地握紧了晓彤的手,几乎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到那一双手上。何慕天哑着嗓子问:

    “怎样?小姐?”

    但,那护士小姐头也不回地走了,立即,她们推了一瓶血浆进急诊室,那扇镶着毛玻璃的门又阖上了。何慕天又大口大口地抽着烟,杨明远恢复了他的踱步,晓彤重新垂下了头,梦竹长长地透了一口气,血浆,显然情况不妙,但,最起码,他还活着!

    时间过得那么缓慢,又那么迅速。天亮了!窗外,红色的朝霞逐渐退尽,耀目的阳光灿烂地四射,又是一天开始了!每一天,都有生命诞生,也有生命结束,这新的一天,是象征着生还是死?急诊室的门终于推开了,疲惫万分的医生从门里走了出来,白色的衣服沾满了血迹,斑斑点点,像一张惊人的新派画!何慕天咬住了烟蒂,紧张地问:

    “怎样?大夫?”

    “现在还很难讲,不过情况不坏,如果今天晚上病情不恶化,大概就没问题了。”何慕天从嘴里取出了烟,一时间,竟忘了向医生道谢。魏如峰被从急诊室推了出来,白色的被单盖着他,只露出了头和双手,血浆的瓶子仍然悬挂着,针头插在手腕的静脉里。大家都不由自主地跟着病床走进了病房。何慕天望着魏如峰被安置好了,回过头来,他看到晓彤,呆呆地站在床边,凝视着面如白纸,人事不知的魏如峰。梦竹站在她身边,正在轻声地说:

    “别急,晓彤,他不会有事的,一切都会好转,相信我,晓彤。”

    晓彤仍然呆呆地站着,一语不发。

    杨明远走了过来,拍拍梦竹的肩,说:

    “怎么样?我们是不是应该到警察局去看看晓白?”

    一句话提醒了梦竹,是的,她还有一个扣留在警察局里的儿子!她该走了!放开了握着晓彤的手,她略微犹豫了一下,晓彤已抬起头来,安安静静地说:

    “妈妈,我可以留在这儿吗?”

    “好的,晓彤,你留在这儿。”梦竹说,“我先走了。”回过头来,她的眼光和何慕天的接触了,她顿时全身一震。那是一对充满了询问意味和祈求的眼光,是包含了成千成万的言语的眼光。但,她逃避了,她迅速地调开了自己的视线,而把手插进杨明远的手腕中,轻声地说:“我们走吧!明远。”

    何慕天目送杨明远和梦竹走出病房,目送梦竹瘦瘦弱弱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的走廊里,觉得心脏收缩绞紧而尖锐地痛楚起来。他明白了,明白得非常清楚,梦竹不会再属于他了,永远不会属于他了。十八年的夫妇关系是一条砍不断的锁链,他无权、也无能力去砍断它。上帝曾经给过他机会,他失去了,现在他没有资格再做要求。调回眼光来,他的视线落在晓彤和魏如峰的身上。晓彤正坐在床前的一张椅子里,痴痴地注视着魏如峰,俯下头来,她轻轻地用面颊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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