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沿边上,看着小丫头紧闭的双眼,僵立了许久,伸手想去抚摸她,却又害怕地停滞在空中:“违背承诺的是我,受到伤害的却是她们。”
“爹爹……我们从来就不怪你……”妃卿绝见十一伤心欲绝的样子,心中难过地将十一抱住说道:“凤泠做梦的时候,常常哭着叫爹爹的名字,她自责,觉得是自己不乖才让你讨厌她,不要她。”
“对不起……”幽幽的风声,带着哀戚之,就像十一此刻的心境一般,悲凉的,后悔的,恨不得能代替小丫头承受一切的罪过,他曾经义无反顾地遵守承诺,却没有想到苍天却并没有饶恕他。
“明天……就回京……”轻柔的声音,却像是誓言一般,一字一句地流散在房间里。
黑沉的夜色,恍如深渊,寒冷,凄清。
十一默默地站在夜色里,四围都是空寂的,寒冬的腊月,没有虫鸣树晃的声音,好似整个世界都死去了一般。
远处目色极处,一片黑暗,偶尔有影影幢幢的影子,却只是安静伫立的长树。
十一的印象里,承武帝的模样已经有些模糊了,可是那个声音却始终都是清晰的,无时无刻不在他耳边,那是他的心魔。
萧少音曾经讽笑过他,这世界上总有些傻子以为自己活得很正直,却不知道这样反而累了许多爱他的人。
那是他醒过来,说自己什么也记不得的时候,萧少音笑着给他说的。
他很固执地按着自己的想法而活,成了一个废人,像个缩头乌龟一样,沉睡在自己的壳里,觉得自己能活一天,便算一天,日日都心如死灰地躺在床上,他拼命地告诉自己,只要两个孩子还快乐的活着,他就无所遗憾,可是现实呢,却让他自己像个傻子一样。
既然如此,那他这么多年的躲避又是为了什么呢?
十一突然大声地笑了出来,笑自己痴傻无知,笑自己懦弱无能,他眼睛里的泪水终于能在黑夜之中落下,满心满地。
沉沉的夜风,将笑声传得有些远,苦涩忧伤,悲戚怅然,一如这寒凛的天色,残忍地让人心疼。
十一走的时候,楚大娘几乎哭得晕了过去,可是看着妃凤泠的样子,他们又不能挽留,唯有眼睁睁地看着十一遥遥远去。
小丫头醒过来的时候,脸色几乎泛着青光,原本嫣红的唇变得青乌发紫,慕容珏说那是因为心脉受损的缘故。
轱辘的马车,随着疾行发出哐当的声音。
小丫头的病不容耽搁,因此一行人几乎是日夜不停地在赶路。
“爹爹,我是不是在做梦啊?”小丫头的声音低哑而无力,听在十一耳中,只觉得心痛难抑。
“傻孩子,你没有所梦。”十一眼中水光潋滟,努力地控制住要落下,看着小丫头说道:“你放心,从今以后,爹爹都不会再离开你了。”
低低的,像是誓言一般的承诺。
“好……真好……”小丫头的眼皮有些沉重,睁眼不足一刻,便又重新陷入沉睡。
从邕宁前往燕京,快马加鞭,日夜不停,总算在第三日的日末到了燕京的城门口,紧闭的城门,让十一心中有些焦急,掀开帘子却见沈静亭握着一枚令牌,高声对守门的士兵大喊:“皇上令牌在此,立刻开门。”
幕霞之中,侍卫匆忙地开门,十一连马车也未下,便直接地被送往了皇宫。
妃暝见到十一的时候,愣了许久,直到小丫头被苏倾夏小心翼翼地抱出来,才回过神,忙地命人将小丫头送回了她住的华阳殿,宫中的御医已经早早地候着了,妃凤泠一被送回殿中,便有人奉上琉玉菁花交于慕容珏。
深沉的夜色,静谧异常。
白清雅赶来的时候,小丫头的病情已经缓解了,面色渐渐地开始变得红润起来。
偌大的宫殿,沙曼流长,通明的灯火,将几人的面色都或明或暗地照亮。
“皇上,公主病情已经稳定了。”慕容珏的神情终于有所缓解,回头看了一眼默默站在后面,却始终不曾一言的妃暝说道。
“嗯……”妃暝沉敛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退下吧。”
“遵旨……”慕容珏长吁了一口气,想着自己这把老骨头终于能够回去好好休息一番,便觉得身心舒畅多了。
“皇上,公子,皇后娘娘,请早日休息吧,公主这里,奴婢会好好看着。”自慕容珏和沈静亭几人退出去后,屋中便只剩下几名宫仆和他们四人,一时间谁也不说话,倒让屋中的气氛有些尴尬起来。
“既然小丫头没什事,我也好休息了。”白清雅眼珠子转了转,看十一看着小丫头的眼神满是担忧,可是妃暝站在后面,眼神却一直都在十一身上打转,便觉得自己有些煞风景,忙地回过神来转身出门,离开之前还不忘坏心眼地扬声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啊……值千金……”
微香的内殿,燃烧着烛火。
妃暝看着十一,叹了口气,上前拉了十一的手向外走:“十一,陪朕走一走。”
华阳殿是小丫头的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