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01、</h1>
抒情的蓝调音乐宛如盈亮水纹,于晦暗死寂的室内轻柔的盪漾开来,沉凝的空气彷彿在刹那间活跃了一瞬。
孟渝曦眉角几不可见的一抽,缓慢掀开沉重的眼皮,抬手拿过床头柜上摆着的手机,关掉于她而言异常吵杂的闹钟。
手机介面自动跳回主画面,她扫了一眼时间——下午六点。
她这一午觉,睡了整整五小时。
揉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正准备扔开手机,一通电话便先打进来了。
瞧见萤幕上显示的称谓,孟渝曦手指一僵,纤长的睫毛细微的颤了颤。
她自被窝内起身,点下接听键。不等对方说话,抢先道:“干什麽?”
似是听出她口吻中浓浓的厌烦,对方轻笑一声,语气轻浮:“怎麽,亲爱的,吃了炸药啊?”
孟渝曦随意理了理乱翘的髮,眉目间尽显不耐,“申屿翔,你是忘记昨天已经和我提过分手了是不是?把那三个字给我收回去,听着就噁心。”
“呿,翻脸无情。”申屿翔不以为意,“别说得好像我是负心汉似的,明明你也没多喜欢我。都玩玩罢了,你还当真?”
“谁他妈当真了?”孟渝曦兀自打着哈欠,抬步迈向浴室。
“动不动就爆粗口,你是女生吗?”
她白眼一翻,“少废话。你到底打来干嘛?”
申屿翔哼笑,“来好心提醒你的。”
“什麽意思?”
“再继续矫情下去……”他语中隐隐含带嘲讽与幸灾乐祸,“人就要跑喽。”
语落,他不给予她提问的机会,直接挂断电话。
孟渝曦瞪着手机萤幕,满心莫名,索性当他酒喝多了在发疯,没把他的胡言乱语放在心上。
她将手机塞回短裤口袋,按开浴室灯,站到洗手檯的一面圆镜前。
乾淨光滑的镜面清晰映照出她精緻冶丽的容颜,白嫩细緻的肌肤、迷濛勾人的浅褐眼珠、色泽粉润的樱唇……孟渝曦面对镜中的自己,浅浅一笑。
长成这副模样,加上平常教人诟病的行事作风,也无怪乎总有女性掺杂恶意的唤她狐狸精。
但对于那些外人擅自赋予的标籤,以及各种空穴来风的流言蜚语,她却从来不曾在意。
简单用凉水洗了遍脸,孟渝曦边以毛巾擦拭颊上的水气,边懒散的思考着晚餐该吃什麽。
不料,方踏出房门,一楼传来的钥匙开锁声便无比清晰的传入耳中,使她顿时收回原先已迈出一半的腿,呆立在原地,有些发懵。
拥有这个家钥匙的人,除却她自己,唯独……那名身为她监护人的女人。
所以,是她回来了?
有多久未见到她了?六个月?一年?还是三年?
孟渝曦早已记不清,上回与那女人相见是何时,又在何处。
甚至连她的相貌,于孟渝曦斑驳黯淡的记忆中,都是朦胧且模煳的。
深吸了一口气,孟渝曦调整好心态,抬步下楼,而后沿着阴影遍佈的走廊走向客厅。
“郑雨玹,你——”
剩馀的语句彻底堵塞于喉间,她止住步伐,怔怔瞪视着伫立于家门前的那名陌生男人。
窗帘拉得严丝合缝,灯未开,整个空间似是融入了黑夜裡,唯一的光源,来自男人身后半敞的门。她不动声色,藉由微弱的光线,悄然审视他的外表。
从样貌来看,男人年纪约莫二十至三十岁间,颇为年轻。微长的乌黑浏海稍稍遮掩一双澄淨如水的眼眸,鼻樑高挺,五官深邃,身材高?挺拔,衣着简约随性。他的气质宁静平和,神色淡淡,投向她的眼神隐约闪烁着温柔与亲和。
给人的感觉似徐徐轻风,很舒服。
孟渝曦眯起眼睛,“你哪位?怎麽有我家钥匙?”
“你好。”男人亲切的朝她微笑,像是没听见她的质问似的,“你是渝曦吧?雨玹的女儿?”
“对。”她不耐的蹙眉,言辞及态度俱是无礼,“我不想重複一次刚才的问题,还有,郑雨玹是你的谁?”
彷彿完全不介意她差劲的口气般,他面上浅笑不变,开始有条不紊的自我介绍:“我的名字是程光,路程的程、光芒的光。今年二十七岁,职业为外科医生……”
他顿了顿,才接续着道:“目前,是你妈妈的交往对象——”
“别说她是我妈。”孟渝曦面无表情的打断他。
似乎未预料到她会这麽说,程光一愣,目光蓦地增添了些许好奇。
但他什麽都没有问出口。
“我是来接你的。”程光若无其事的转移了焦点,提起他前来此处的目的。
“接我?”孟渝曦不解,“去哪?”
“我和雨玹决定在今年内结婚。然后,希望能带你过来,与我们一起生活。”
孟渝曦闻言,静静的注视他三秒,忽而勾起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