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洗手间</h1>
半路下了小雨,起了些薄雾,路上有些堵,车子就难免慢了些。戚繁寥看着窗外,莫名有些烦躁,伸开手指,在雾气的车玻璃上胡乱画起来。身旁的寥怡见她动了,凑过来问道:“繁繁,怎么了,不舒服吗?”
驾驶位的戚秦也急忙侧头,声音沉静,问道:“繁繁不舒服了?”
戚繁寥心里更烦了,还是勉强地笑了笑,“我没事,就是有点闷。爸,你看车,小心点。”
“哎呀,老戚,你看前面,专心开车。”寥怡嗔道。
戚繁寥按下车玻璃,空中的雨丝斜斜地飘落了进来,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不到一分钟,戚秦挪手,把车窗玻璃都合上了,“外面下雨呢,别感冒了。”语气不容拒绝。
“是呀,繁繁,下雨就别开窗了。那家心理诊所就在前面,快到了。”寥怡摸了摸她的头,附和道。
这其乐融融的氛围就像是幸福完美的三口之家,可惜,他们三个一年聚在一起的时间都不超过一个星期。戚繁寥看了看她的妈妈,寥怡保养得很好,无论是皮肤,还是身材,和二十多岁时一模一样,完全没变。她今天穿了一件月白色的连衣裙,妆也精致,坐姿优雅,就像一只昂头舒颈的白天鹅。又向前看了看开车的爸爸,戚秦穿着考究的西装,背挺得笔直。她看不见他的脸,但也知道她爸爸肯定是绷着脸,蹙着眉,一脸威严。她不再动作,闭着眼盘算着怎么搞定这个即将见面的心理医生。
她有很严重的心理问题。刚开始只是失眠,后来严重到没有安眠药就睡不了觉。当然,这一切她的父母本是不知情的,要不是他们家的保姆阿姨倒垃圾时发现了她的安眠药瓶,告诉了她的父母,她可能就这样一直得过且过下去了。她的母亲寥怡接到阿姨的电话后,急匆匆地回到家,礼服都没来得及换,问她怎么回事。她承认了自己有严重的失眠,寥怡抱着她自责地哭起来。而她的父亲戚秦由于在外地考察回不来,二话不说帮她安排了心理医生。于是,她开始了和心理医生斗智斗勇的旅程。
戚秦在停车场停好车,三人一起坐了电梯上楼去。这家心理诊所在一家疗养院的顶层,是戚秦的助理介绍的,据说这个医生是他们学校的风云人物,还是英国约克大学心理学的硕士。出了电梯门,门口接待的护士带着他们去了休息室,上了咖啡,礼貌地微笑着告知他们耐心等待一会儿,然后去通知那位心理医生了。戚繁寥默默观察了四周,这个诊所占据了一整层,装潢是简约北欧风,干练利落。休息室和治疗室之间有一段很曲折的走廊,休息室用承重墙分成了一个个隔间,很好地保护了客人的隐私。隔间里摆着灰蓝色的沙发,和墨蓝小几。
一位女护士过来请他们去治疗室。穿过了走廊,到了治疗室。治疗室是全透明的玻璃房,有很多类似治疗仪器的装饰品,几个穿着护士服的漂亮女人整齐地站在门外。护士敲了门,站在了门外。他们进去以后,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后,起身向他们走来,作自我介绍:“您好,我是傅随。”
出于礼节,戚秦和他握了握手,“您好,傅医生,戚秦。”又揽着寥怡道,“这是我的太太,寥怡。”
“戚市长,久仰大名。我母亲经常去听戚太太的演奏会。”傅随笑着回应。
“那真是太荣幸了。”寥怡笑着和他握手。
戚秦从自己身后拉出戚繁寥,向他引见,“这是我的女儿,繁寥。她有很严重的失眠,我们带她看了很多医生,都不见效果。”
戚繁寥抬头看向傅随,他长得很干净,气质温润,戴着一副金丝圆框眼镜,像个做研究的大学生。傅随笑着看了她一眼,转向她的父母道,“两位可以去休息室休息一会,我和她聊一聊。”
戚秦看了看四周,和傅随道了别,揽着寥怡出去了。
傅随看笑着走到了办公桌后,指了指桌前的椅子,“坐吧。”
戚繁寥慢慢地走到桌前,坐下,低着头,像个怯怯的小学生。
“繁寥。”他唤她。
戚繁寥抬头看他,他笑得如沐春风,就像冬日里的暖阳一般和煦。
他将纸轻轻推到她面前,递给她一只钢笔。“能告诉我你的名字怎么写吗?”
她伸出手去接,却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他的手很冰凉。他松开手,笔落到她手里。她认认真真在纸上写了自己的名字,递给他,借着递笔,故意摸了摸他的手,
轻轻笑了。
“怎么笑了?”傅随没注意她的手,看见她笑了,顺势问道。
“我笑你的手。一个男人,手竟然还没我的热。”她笑着眨了眨眼,一副纯真小女孩的模样。
“嗯,你今年读高几了?”傅随不太理解她的笑点,换了话题。
“高二。”
“课业紧张吗?”
“还好。”
傅随又问些学校里的问题,戚繁寥反应平平,觉得很无趣。他察觉到了,不再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