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这几天跟尹恬多说了两句话而已,他们恋爱的谣言就传得满天飞,方恪下午刚到体育馆,就遭遇了几拨朋友的轮番轰炸,他脸上带着笑容,不承认、不否认,任凭他们瞎猜。
方恪确实对尹恬没有什么想法,之所以频频接触,多半虚荣心作祟,毕竟和学校数一数二的漂亮女生交往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另外,他也该交个女朋友,才能彻底断了陆凌的心思,省得周围人笑话。
虽说最近都没有正面遇见过那个冤家,但不知怎么回事,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告诉他,不似正常人的陆凌仍然在视奸般的看着自己,伺机而动。
呸呸呸,老子还怕了他不成!
方恪心不在焉地在球场上训练,失了好几次准头,被教练骂了一通才反应过来,调整状态后依旧手感不佳。他性子倔,训练结束后留在场地专心致志地练习投篮,待他终于满意地停下,时钟已经走到十一点,看门老大爷拿着手电筒巡逻到这儿,操着浓重的方言催促。
方恪没来得及换下球衣短裤,拎起包迅速地离开场馆,初夏夜风阴恻恻地拂过汗湿的后背,透心凉意涌了上来,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加快了步速向校外走去。
校区地处偏僻,晚上更难打车,他得赶在十一点前到家,否则老妈又得捉住他念个不停。
拐入狭窄小路的瞬间,他的心底蓦地窜过一丝迟疑,这是两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摘下耳机,警惕地环视四周,路灯下只有自己一人,远处跑车灯影晃过,发出刺耳的鸣音。
自己可是一米九的大男人,谁敢冒犯,人也好,鬼也罢,揍他个生活不能自理。这一天都不大对劲,他回去以后可得泡个热水澡,去去霉气。
重新戴上耳机,方恪从容地走进伸手不见五指的小路,没过多久眼睛就适应了黑暗,他感觉自己像是浮在两个世界的交界处,满耳回荡着激昂热血的音乐,描绘着富丽堂皇的光明殿堂,眼前却是完全相反的另一番景象,两边的高楼挡住了明亮的月光,婆娑的树影摇晃不止,疾风似的脚步将黑暗不断抛在身后,但黑洞洞的空间仍然盘踞在四周,仿佛恶魔张开的巨口,始终甩脱不掉。
操,下次再也不走这条路了。方恪下定决心,正在此时脚底传来异动,他下意识地认为包里的东西掉了,低头弯腰仔细查看,蓦地上身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锁住,气味难闻的布料死死捂住了口鼻。
他在猝不及防的惊吓之下吸入了大量药物,理智回笼后才开始闭气,同时使用浑身的力气挣扎,试图脱离歹徒的控制。可无论他怎么击打那人,牢牢捂住下半张脸的大手未曾松过半分,方恪憋不住气,不得不大口大口地呼吸,意识则在药物的麻痹下变得越来越迟钝。
无力的身体栽倒在地,在彻底昏倒之前,他只看清那人的手臂内侧,有一条蜿蜒丑陋的疤痕。
方恪在昏迷期间极不安稳,连续做了几个噩梦,意识朦胧地记得自己被袭击了,要尽快醒过来,暗自拼了吃奶的劲儿尝试无数次,却无法如常地掌控身体,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该死,该死,该死!他在梦中破口大骂,刹那间身躯急速下降,砸入阴森寒冷的潭水,窒息的痛苦中,不断地下坠,下坠……
挣脱而出的瞬间,方恪猛地坐了起来。
冷汗顺着脊背滑过,静谧而黑暗的空间里,他只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呼……呼……”
鼻腔里仿佛仍然能闻到那时刺鼻的药味,眨了眨眼睛,勉强看到身处于密闭房间,大概十几平米,只放了一张双人床,床头柜,和一把椅子。前方和左侧各有一道门,右侧则有一个紧闭的窗户,仅有的几丝光线就是从那里透进来的。
方恪下了床,四处摸索了一圈,两扇门都锁住了,窗户也固定地严严实实,几毫米的缝隙根本看不出所以然,只能辨出外界天色大亮,从自己被迷晕到现在,至少过去十来个小时了。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劲,身体清爽像是洗过澡,穿着一套长袖的宽松睡衣,拉下裤子摸了摸内裤,并不是他昨晚穿的牌子和款式。
自己是被绑架了?
他家庭殷实,随便穿穿的一件T恤都好几千块,平时花钱大手大脚惯了,被坏人盯上也说得通。方恪摇摇头,不对,没听说过绑匪服务这么到位,第一晚就不辞辛苦地给肉票洗澡换衣服。
除非是个恶心的变态。
方恪浑身一颤,登时明白过来,对着大门连踢带踹地吼道:“陆凌,我知道是你的恶作剧,给我滚出来!”
怒吼回荡在阴暗逼仄的室内,喊了很久外面都没有任何动静,方恪嗓子都叫哑了,停下后顿觉干渴难忍,在房间内四处摸索着找水喝,却一无所获。
肚腹传来隐隐的饥饿感,这样瞎折腾并不能帮他获救,反而加速体力消耗,简直得不偿失。
咽了口唾沫,方恪偃旗息鼓地一屁股坐在床铺上,眼睛盯着黑洞洞的门发呆,看久了,它仿佛深不见底的巨口,随时可能把人连皮带骨地吞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