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航班号”三个字,郧桁心中一动,但他因这男人负气,拉不下面子再去求对方,只是僵在原地,确认对方出了门才走过去把门锁好。
小五会回来的吧,郧桁又找出自己背诵了多次,翻到边角打卷的发言稿,自言自语时他可能会中途停顿,但效果比与人交流时好上许多,如果面对小五时他能超常发挥就好了。
他本想洗洗石子再去练习一下,但为了不让小五归来时见到一张“血盆大口”,他决定休养生息。
在单位加班时,他接到小五的国际长途电话。同事最先听到铃声,但因为号码陌生没敢接起,他没注意那么多,却歪打正着。
“郧桁,我小五。”小五声音低沉,语气偏软,和郧桁约定在机场附近见面。
“我给……你你,打打个……出……租车,咱咱咱……先……回家,来来来吧。”郧桁坚持用自己磕巴巴的发音撑过了整句话,为了防止出错,他想出完整句子后就赶紧找笔记在手心里,然后话音断断续续地讲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电话断了线。
也就小五愿意安安静静听他把话说完,这让他心中一阵感动。他要是能想到跨国电话费此时如大江奔涌,估计都能感动得哭出来了吧。
“那倒不用。”小五又跟郧桁确认了见面地点后就匆匆挂断了。
郧桁听小五的男音听的比较少,但隐隐觉得小五的声音有变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冒之类的,没来得及细问。毛茹洇的声音是什么样子来着?郧桁什么也回忆不起来。
到达约定的时间,郧桁请了假,认真收拾过自己,赶去等待小五。清晨,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郧桁远远地见到一个衣着休闲的男子走来,应该是小五,但他不太敢认。
“这个还你。”小五走到近郧桁一米处,随手一抛,扔给郧桁一个戒指盒。郧桁下意识地抬手,结果他都不敢确信他接中了,握着戒指盒,他的眼角有眼泪“唰”地一下淌下来。
有些笔画复杂的字,不一定常用,他记得读音,却写不出来,一个轮廓都回忆不起来,但若让他在一堆字中挑出那个字来,他是可以做到的。这就是他现在的感觉,毛茹洇活过来了。尽管郧桁说不出什么详细的理由,但当真人出现,一举一动,严丝合缝。
在郧桁确信他面前的人是毛茹洇而非小五之前,他有个无法打破的精神壁垒,那就是毛茹洇死了。国家怎么可能骗他,他又看着毛茹洇成灰下葬,毛茹洇死了这件事他压根不会去怀疑,所以唯一的可能性是,小五还在演。
假设他和毛茹洇重逢,也许会出于感慨和感动流几滴泪,但现在眼泪还在无知觉地往下滑,完全是出于心疼小五。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厌恶动辄流泪娘们唧唧的男人,但是现在他无法自控。
这哪里是出差,这是去上什么魔鬼演技进修班了吗?郧桁并不关心小五何以将毛茹洇的小动作把握得这么精准,他只在乎小五忘情演出时是何等的心碎。他承认,十年前,他在脑海中描绘过小五承载毛茹洇的神态这一幕,但现在,他绝不是小五想象的那样,一切关爱只为了给毛茹洇招魂。
“你怎么哭了?”小五一愣,准备插进裤兜的手也顿了一下,但随后马上调整了状态。小五的声音也在有意识地往毛茹洇中气十足的青年音上靠,这点郧桁比较不出小五和本主的差距还有多少,但仅凭动作神态已经真得发假。
“没没没……”郧桁大力用手掌蹭了蹭眼睛,打开戒指盒,看到里面躺着一枚克重比他买的还要大一些、款式一致的蓝色钻戒。他一面心疼,一面宽慰:“你,原原……原……谅谅谅谅谅我……我……了?”
“赔你。”小五说,字音收尾与毛茹洇一般干脆。
“不……不……”郧桁又摇头又摆手,准备将戒指塞回小五手中,还递上自己潜心写作多天的道歉信兼情书。小五无情地打断他:“咱们分手吧。”
郧桁站了许久,双腿肌肉僵直,迈向小五时踉跄了一下:“小……小五……”看几行字的时间总还是有的吧?
“我是毛茹洇。”小五没有接郧桁的信。
“你你……你你你……不……是。是。”郧桁急起来舌头跟不上脑子,自创的手语都用上,眼圈胀红,像是受动物园虐待,试图向游客求救的棕熊。
“我活了你不高兴?”小五不正经地笑笑。
郧桁丝毫无法被小五与毛茹洇如出一辙的轻松和开朗感染,泪水噙在眼中,心如刀绞:“不……再,再再给……我……我我我时……间……”小五抛弃自己的意识,惟妙惟肖地扮演一个不相关的人,对他而言是可悲,对郧桁又何尝不残酷。很久以前郧桁犯下的过错,终于伤到了如今他是若珍宝的那个人,明明是两情相悦,感情却裂出一道无法逾越的沟壑。
再给他一点时间,让他能解释清楚就好了。他知道小五平日里虽然是娇滴滴的小女人,但坚强的个性不比男子汉差,但小五本不需要坚强,他应该把小五保护好才是……
“我不想等你喜欢我了,郧桁。”小五避开郧桁的目光,轻快道